那冰冷的寒意并非尋常的溫度。
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質(zhì)的“消亡之力”。
絲絲縷縷,無孔不入。
他的原初之光在這片絕對的“無”中,如同狂風中的殘燭,明滅不定。
光芒每閃爍一次,便被周圍的寂滅吞噬一分。
圣體上那些與天道戰(zhàn)斗留下的道傷,不僅無法愈合。
反而在寂滅之力的侵蝕下緩緩擴大。
他感覺自身的精氣神,乃至對大道法則的感悟,都如同沙漏中的流沙。
正被一點點抽離。
這里沒有方向,沒有參照。
甚至連前行這個概念都變得模糊。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線性意義,或許外界只過了一瞬,對他而言卻仿佛已孤獨行走了千萬年。
他曾嘗試以神念探查,
但神念甫一離體,便如泥牛入海,被寂滅同化,反饋回來的只有更深邃的冰冷與虛無。
大寂滅的恐怖,在于它并非暴烈的毀滅。
而是這種溫水煮青蛙般,對“存在”本身的徹底否定與抹除。
它不拒絕任何形式的能量與物質(zhì),只是平靜地將其“歸零”,化為自身的一部分。
寧風緊守靈臺一點清明,以不屈的意志驅動著近乎枯竭的圣體,艱難地跋涉。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知道不能停下,停下便意味著永恒的沉淪。
他在與整個宇宙的終極為敵,孤獨而絕望,卻又帶著一絲不肯熄滅的倔強。
在仿佛沒有盡頭的苦行中,寧風的意識在極致的壓力與漫長的孤寂中反復淬煉。
某一刻,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亂古時空與九大功德殘佛最終決戰(zhàn)時。
那來自地星道統(tǒng)的《道德經(jīng)》之力穿透時空屏障降臨的景象。
那并非純粹的力量傳遞,更是一種基于文明傳承、因果聯(lián)系的超時空共鳴。
“絕對的‘無’中,是否也存在著未被磨滅的‘有’的烙?”
“哪怕是極其微弱的一絲……”
寧風福至心靈,他不再試圖以蠻力對抗整個大寂滅。
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nèi),以那縷愈發(fā)凝練的“超脫”意境為核心。
結合對混沌、洪荒、歸墟的終極感悟,小心翼翼地剝離出自身的一縷本源神元。
這個過程兇險無比,如同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稍有不慎。
這縷神元便會被寂滅吞噬,連帶他本尊都可能徹底瓦解。
他借助了對“輪回”和“歸墟”中,那“一線生機”的理解。
將這縷神元包裹在一種模擬“寂滅”狀態(tài)的偽裝中,如同在黑暗中點燃一盞幾乎看不見的燈。
終于,他捕捉到了。
在那無邊無際的寂滅之域邊緣,感知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與他自身道痕產(chǎn)生共鳴的“坐標”。
那是他曾經(jīng)奮戰(zhàn)六千載的亂古時代,在徹底崩碎前殘留于時空亂流中的一絲印記。
“殺!
寧風狂發(fā)亂舞,毫不猶豫,將這縷承載著他部分意志與記憶的神元,以“超脫”之力為弓,以那絲共鳴坐標為箭,悍然射出。
這一擊,幾乎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圣體瞬間黯淡到了極致。
那縷神元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巧妙地避開了寂滅主體的侵蝕。
沿著那絲微弱的坐標聯(lián)系,如同逆流而上的魚兒。
艱難卻堅定地突破了“大寂滅”的邊界壁壘。
就這樣,一頭扎進了洶涌澎湃的時空亂流之中。
這縷神元在混亂的時空激流中隨波逐流,經(jīng)歷無數(shù)光怪陸離的碎片景象,感受著不同時代的氣息。
它比本體更加脆弱,時刻有被亂流撕碎的風險。
但它目標明確,死死鎖定著與寧戰(zhàn)、大魔神等人血脈、戰(zhàn)意相連的那份熟悉感。
不知在亂流中漂泊了多久。
它終于感應到了那片熟悉戰(zhàn)天氣息匯聚的區(qū)域,天道戰(zhàn)場第九十八層之外。
神元耗盡最后力量,穿透了那層混亂的概念壁壘。
在一陣微光中,凝聚成一道略顯虛幻的寧風道力分身,
轟,
大魔神,寧戰(zhàn)等人身前,正在休整,此時,人人帶傷。
然而,當虛空被撕裂那一刻,所有人精神一振。
“天道巨獸?”
“吞噬巨獸?”
共主站起身來,漠然看著那片混亂能量。
大魔神等人,亦是紛紛起身,看著前方那身處亂流中的影子。
終于,一道身影逐漸清晰。
“風兒?!”
寧戰(zhàn)第一個察覺到空間波動,猛地轉頭。
看到那虛幻的寧風分身,先是難以置信的狂喜,隨即化為濃烈的擔憂。
眼前的寧風,氣息微弱,身形虛幻,顯然并非本體。
大魔神獨目圓睜,一步踏前,魔爪虛按,感應著分身的狀態(tài),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寧風?不對,只是分身,你的本體呢?這…這是怎么回事?”
共主亦是臉色劇變,殘破的文明畫卷微微發(fā)光,試圖推演,卻被分身身上那混亂的時空氣息干擾。
寧風分身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面孔,他們雖然疲憊。
但眼神中的戰(zhàn)意并未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