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莊園厚重的雕花鐵門在身后緩緩閉合,發(fā)出沉悶的“咔嗒”聲,像一塊巨石壓在在場每一位家主的心頭。暮色已沉,莊園外的車道旁立著兩排歐式宮燈,暖黃的光暈在瀝青路面上投下交錯的光影,卻驅(qū)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凝重。黑色的豪車依次排開,司機們恭敬地候在車旁,卻沒人敢先開口打破這份沉默。
王家家主王敬山裹了裹身上的羊絨大衣,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不遠處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那是李家家主李默的座駕。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邁開腳步走了過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玉石紐扣。“李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方才在會上,你真的贊同聯(lián)合起來,再對死神組織的商業(yè)線動手?”
李默正靠在車身上抽煙,猩紅的煙頭在暮色中一閃一滅。聽到王敬山的話,他緩緩抬起頭,眼底布滿了血絲,顯然是許久沒有休息好!安蝗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自嘲,“難道要看著齊家被死神組織吞掉,然后等著他們來收拾我們?”
“可上次的失利……”王敬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官如和唐風那邊,可是發(fā)了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死神組織的手段有多狠。上次南邊的張家,不過是在供應鏈上卡了他們一下,不到半個月,整個張氏集團就被肢解了,張老爺子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呢。你真要拿李家的未來去賭?”
他實在不理解李默的堅定。雖說王家也參與了對付死神組織的行動,但他心里早就打了退堂鼓。死神組織發(fā)展得再好,對王家來說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王家主營的是奢侈品貿(mào)易,和死神組織的業(yè)務領域幾乎沒有交集。更何況,他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兒子和侄子去接觸死神組織的人,甚至在海外的幾個項目上,已經(jīng)和死神組織有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賭?”李默苦笑了一聲,將手中的煙蒂摁滅在車身上的煙灰缸里,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記,“我現(xiàn)在哪里還有賭的資格?我是沒得選。”他抬起頭,望向遠處齊家莊園那棟燈火通明的主樓,眼神復雜,“王兄,你不一樣。你們王家和死神組織無冤無仇,甚至還有合作的可能?晌覀兝罴摇缇蜎]有回頭路了!
王敬山愣住了。他知道李家和死神組織有過節(jié),卻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種地步!暗降自趺椿厥?”他追問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也有一絲擔憂。
李默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憶什么痛苦的往事,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你還記得去年海外那兩個智慧城市的項目嗎?當時死神組織主動找過來,希望和我們李家合作,共同開發(fā)。那兩個項目的前景有多好,你應該也知道——一旦建成,每年至少能給李家?guī)頂?shù)十億的利潤!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深深的懊悔:“一開始,我是打算真心實意和他們合作的?珊髞怼彼穆曇粲行┻煅,“族里的幾個老東西說,死神組織勢頭太盛,遲早會威脅到我們這些老牌家族的地位,勸我在項目里做手腳,把核心技術攥在手里,等項目成型了,再把死神組織踢出去。我當時鬼迷心竅,竟然真的聽了他們的話!
“我們在核心算法上動了手腳,還故意拖延了工期,甚至私下聯(lián)系了當?shù)氐恼賳T,想把死神組織的股份壓到最低。結果呢?”李默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指節(jié)泛白,“唐風那個人,看著年輕,心思卻比誰都縝密。我們的小動作,他早就察覺了。就在項目即將落地的時候,他直接宣布撤資,還把我們做的那些事,全都捅到了當?shù)卣抢!?br>
說到這里,李默的聲音里充滿了悔恨:“現(xiàn)在好了,那兩個項目黃了不說,我們李家還成了整個行業(yè)的笑柄。更重要的是,我們徹底得罪了死神組織。唐風在撤資的時候,特意給我發(fā)了一條信息,就八個字——‘言而無信,必償其果’!
王敬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李默會這么堅定地要對付死神組織——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因為恐懼!八阅阌X得,要是死神組織真的拿下了齊家,下一個就會是你們李家?”
“不是覺得,是肯定!崩钅难凵褡兊卯惓远,“齊家現(xiàn)在是我們這些家族里最強的,如果連齊家都撐不住,我們這些和死神組織有過節(jié)的家族,一個都跑不了。我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如果當初沒有貪心,真心實意地和死神組織合作,現(xiàn)在的李家,恐怕早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他靠在車身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夜色越來越濃,宮燈的光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起來格外落寞。王敬山站在一旁,看著李默的樣子,心里也泛起一陣復雜的情緒。他知道,李默說得對,一旦齊家倒了,整個格局都會被打破。可他真的不想拿王家的未來去冒險,畢竟,王家還沒有走到李家那一步。
晚風卷著寒意掠過車道,王敬山的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摩挲袖口的玉石紐扣,方才看到的那幾輛黑色轎車早已消失在夜色里,可他心頭的緊張卻半點沒散。他往前湊了半步,目光緊緊鎖在李默臉上,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那我們到底要怎么樣行動?真的要動手?”
李默低頭踢開腳邊一顆小石子,石子在瀝青路上滾出一段距離,最終停在宮燈的光暈邊緣,像是被黑暗吞了一般!白咭徊娇匆徊桨。”他的聲音比剛才更沉,帶著幾分無奈,“現(xiàn)在誰也不敢做最后的決定,只能看事情往哪邊走。真要到了必須和死神組織硬抗的地步,那也沒別的辦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憊幾乎要溢出來:“誰能想到,一個當初在國外小打小鬧的組織,能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以前是真小瞧了!
“何止是小瞧!蓖蹙瓷浇舆^話頭,語氣里滿是唏噓,“人家在國外根基就穩(wěn),這次回龍國,還有唐家全力撐著。你可別忘了,唐家雖說一直守在東市,沒摻和龍京的圈子,可實力一點不差——論產(chǎn)業(yè)規(guī)模,論人脈根基,比咱們這些家族差不了多少。咱們也就是占著在龍京扎根多年的優(yōu)勢,總體上能壓他們一頭,真要單論某一塊,未必能贏!
他頓了頓,話里多了幾分佩服:“最難得的是唐家的齊心。就說這次,唐老爺子為了支持唐風,居然主動退了下來,把家族里的實權都交出去了。這種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換做咱們這些老家伙,就算知道小輩有能力,也未必能這么干脆地放權。”
李默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是啊,唐家這一步棋走得夠絕,也夠準。要是我家有唐風這樣的小輩,別說是放權退下來,就算是舉整個家族的力量去支持他,我也愿意。可咱們呢?三代人里挑來挑去,也沒找出一個能和唐風比的!
“可不是嘛!蓖蹙瓷街刂貒@了口氣,聲音里滿是挫敗,“咱們在龍京扎根幾十年,論資歷、論人脈,哪樣不是頂尖的?結果現(xiàn)在,居然被一個外來的小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就算是十幾個家族聯(lián)合起來,也沒占到半點便宜。這事要是傳出去,咱們這些老家伙的臉,都沒地方擱!
兩人正說著,不遠處又有幾輛豪車發(fā)動,車燈劃破夜色,朝著不同的方向駛去。那些都是剛才參會的家族家主,顯然,每個人心里都打著自己的算盤。李默望著那些漸漸遠去的車影,眼神復雜,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王敬山,語氣里多了幾分鄭重:“老王,回去以后,你還是好好想想。別把路走死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說什么秘密:“咱們和齊家不一樣,齊家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可王家還有退路。你別忘了,咱們身后不是一個人,是一大家子幾百口人,還有整個家族的未來。跟著齊家去賭,我心里實在沒底!
王敬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當然明白李默的意思。以前他們和其他家族競爭,頂多是在商業(yè)上搶資源、在人脈上較勁兒,就算輸了,也不過是損失些利益,不至于傷筋動骨?蛇@次不一樣,對手是死神組織——那個手里握著武器、做事不計后果的組織。
“你說得對!蓖蹙瓷降穆曇衾飵е唤z顫抖,“以前的競爭,輸了還能再來?珊退郎窠M織斗,那是要賭上命的。子彈可不長眼,真要是打起來,咱們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家族,哪扛得住他們的手段?”
他想起上次張家的下場,心里一陣發(fā)寒:“要是真的輸了,家族落到死神組織手里,以唐風的狠辣,恐怕咱們這些人,還有家族里的老老小小,他能清剿得一個不剩。這種險,我真的不敢冒!
李默沒再接話,只是靠在車身上,重新點燃了一根煙。猩紅的煙頭在夜色里明滅,映著他眼底的掙扎。他知道王敬山說得對,可李家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從當初在海外項目上背叛死神組織的那一刻起,李家就已經(jīng)站在了唐風的對立面。
王敬山看著李默沉默的樣子,心里也泛起一陣糾結。他不想放棄王家現(xiàn)有的安穩(wěn),可又擔心一旦齊家倒了,王家就算不被死神組織針對,也會被其他趁機崛起的家族吞并。畢竟,龍京的圈子里,從來都是弱肉強食。
就在這時,李默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號碼沒有備注,只有一串陌生的數(shù)字。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不敢接。王敬山也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這個時候打來的陌生電話,會是誰?是齊家的人,還是……死神組織?
李默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王敬山站在旁邊,隱約能聽到幾句,似乎是在說關于齊家的事。李默的臉色越來越沉,握著手機的手也越來越緊,指節(jié)泛白。
掛了電話后,李默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眼神里滿是凝重:“齊家那邊,出事了!
王敬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出什么事了?”
“死神組織剛才對齊家在城郊的一個倉庫動手了,據(jù)說里面存的是齊家準備用來周轉的資金,還有一些重要的合同!崩钅穆曇粲行┌l(fā)顫,“現(xiàn)在齊家已經(jīng)亂了,剛才打電話來的是齊家的管家,想讓咱們幾個家族連夜過去商量對策!
王敬山倒吸一口涼氣,他沒想到,死神組織的動作會這么快。白天才剛開完會,晚上就直接動手了。這哪里是商業(yè)競爭,分明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
“那……咱們?nèi)ゲ蝗?”王敬山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猶豫,他知道,這一步一旦邁出去,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李默望著遠處齊家莊園的方向,夜色里,那棟主樓的燈火依舊明亮,卻像是隨時會被黑暗吞噬。他沉默了片刻,最終咬了咬牙:“去。就算是走一步看一步,現(xiàn)在也必須走這一步了!
王敬山看著李默堅定的眼神,心里一陣復雜。他知道,自己也沒有選擇了。要么跟著李默一起,賭上王家的未來;要么現(xiàn)在就退出,可退出之后,王家又能安穩(wěn)多久?
兩人各自上了車,黑色的邁巴赫和勞斯萊斯一前一后,朝著齊家莊園的方向駛去。車燈在夜色里拉出兩道長長的光帶,像是在黑暗中開辟出一條未知的道路。沒有人知道,這條路的盡頭,等待他們的是勝利,還是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