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直覺,那名老刑警在無數(shù)案件中磨礪出的、獵犬般的直覺,正發(fā)出尖銳的警報。紙面上的資料是冰冷的,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一個下意識的謊言,都可能撕開這層偽裝。
“我們?nèi)䲡!壁w承平站起身,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親自去!
“現(xiàn)在就出發(fā)?”小張有些驚訝。
“對,就現(xiàn)在!壁w承平的眼中閃過一絲鋒芒,“打蛇,就要打七寸。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連接王德海和幕后黑手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我們不能給他任何反應(yīng)和準備的時間!
幾個小時后,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駛?cè)肓耸〕翘旌訁^(qū)。這里不同于市中心的繁華,更像是一座巨大城市的工業(yè)動脈?諝庵袕浡鴻C油、塵土和金屬混合的味道。他們要去的目標——宏發(fā)建材城,就是一個充滿著這種原始生命力的老舊市場。
車輛在擁擠的過道上緩緩穿行,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店鋪,門口堆滿了鋼筋、瓷磚和木材。刺耳的切割聲、工人們的叫喊聲、貨車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首嘈雜而混亂的交響樂。
劉建軍的“宏盛建材”店,就淹沒在這一片雜亂的招牌之中,毫不起眼。
趙承平和小張下了車,換上了便裝。他們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斜對面一個賣五金配件的攤位前停下,裝作挑選商品,實則在暗中觀察。
店面確實不大,像一個被貨物塞滿的洞穴。門口堆著幾摞碼放得還算整齊的瓷磚樣品,里面則被一排排的貨架擠占得只剩下一條窄窄的過道。膩子粉、水泥袋、成卷的電線、PVC管……各種建材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有些嗆人的味道。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柜臺后,拿著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著,嘴里還跟一位前來詢價的顧客熱情地介紹著什么。他就是劉建軍,和照片上一樣,微胖的身材,穿著一件沾了些灰塵的藍色工作服,臉上掛著那種生意人特有的、真誠中帶著幾分精明的笑容。他看起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為了生計而忙碌奔波的普通人。
觀察了足有十分鐘,趙承平才邁開步子,帶著小張朝店里走去。
“老板,忙著呢?”趙承平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柜臺后的劉建軍聽到。
劉建軍聞聲抬起頭,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看到了趙承平和小張。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職業(yè)習(xí)慣讓他瞬間判斷出,這兩人不是來買建材的。他們的氣質(zhì),與這個嘈雜的市場格格不入。
“兩位……買點什么?”劉建軍放下了計算器,笑容里帶上了一絲詢問和戒備。
趙承平?jīng)]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在他面前亮了一下。證件上金色的警徽,在店鋪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
“警察。”趙承平言簡意賅。
那一瞬間,劉建軍臉上的笑容明顯地僵住了。那是一種非常細微的變化,就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看不見的石子,只泛起了一圈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但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他的瞳孔有零點幾秒的收縮,握著計算器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也下意識地繃緊了。
“警察同志?”他臉上的表情由職業(yè)性的熱情轉(zhuǎn)為一種恰到好處的驚訝,帶著一絲普通市民見到執(zhí)法人員時的局促和不解,“這……這是有什么事嗎?我……我可一直都是守法經(jīng)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