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兩人跑得口干舌燥,喉嚨沙啞,卻一無所獲。
連續(xù)兩天,這座小城的清晨和黃昏,都印下了他和張亮不知疲倦的腳步。
天剛蒙蒙亮,當整個城市還籠罩在一片薄霧中時,他們就已經(jīng)趕到了城東的自發(fā)勞務(wù)市場。這里是安和市最大的臨時工集散地。寒風中,上百個穿著破舊棉衣的男人三五成群地蹲在路邊,腳下放著安全帽、水壺和發(fā)黃的編織袋?諝庵谢祀s著廉價香煙的嗆人味道、隔夜的酒氣和旁邊早點攤飄來的油條香。
每當有面包車或者小貨車開過來,人群便會像被驚動的魚群一樣“呼啦”一下圍上去,七嘴八舌地爭搶著一天的工作機會。
趙承平和張亮混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壓低了帽檐,將那張過了塑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遞到一個個飽經(jīng)風霜的臉龐前。
“大哥,麻煩問一下,見過這個人嗎?一兩年前在這邊干過活!
他們的詢問,得到的反應(yīng)各不相同。
有的人只是漠然地瞥一眼,便搖搖頭,目光重新投向路口,仿佛多說一句話都會錯失一個工頭;有的人則充滿警惕,上下打量著他們,反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找他干啥?討債的?”;更多的人,則是對著照片看上許久,然后露出一種抱歉又無奈的表情:“兄弟,俺們這天天換面孔,一年多前的人,誰還記得住哦!
兩天下來,他們問了不下數(shù)百人,嘴皮磨破,嗓子沙啞,但“王德!边@個名字,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白天,他們穿梭于城中村那些迷宮般的巷道里。
這些地方的出租屋,大多是本地人自建的“握手樓”,樓與樓之間僅容一人通過。陽光被密集的建筑切割得支離破碎,常年見不到光的地方,墻角長滿了濕滑的青苔。他們敲開一扇扇門,面對著睡眼惺忪的租客,或是精明算計的房東。
“你好,我們是街道的,做個回訪。這是以前在這里住過的一個租客,你還有印象嗎?”
房東們通常會接過照片,瞇著眼看半天,然后一邊搖頭一邊抱怨:“警官,我這幾十間房,一年換幾百號人,哪能個個都記得?只要按時交租,不給我惹麻煩就行了……”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像是這座城市里的一粒微塵,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不留痕跡。王德海,似乎也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粒。
兩天高強度的排查,如同一記記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卻無處著力。巨大的挫敗感如同潮水般涌來,連一向樂觀的張亮都有些垂頭喪氣了。
“趙隊,會不會……我們想錯了?”傍晚,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張亮忍不住問道,“王德海會不會只是在這里短暫停留了一下,比如辦完事、取完錢,然后就徹失消失了?根本沒有在這里長期生活過?”
這種可能性,像一根針,也扎在了趙承平的心上。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是的,這是一種非,F(xiàn)實的可能性。如果王德海真的只是一個匆匆過客,那他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將是徒勞。
“也許吧,”過了許久,趙承平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但我們還沒有把所有的地方都跑遍。在沒有窮盡一切可能之前,任何放棄的念頭,都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