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模糊的印章。
他在“空白名單”下方,畫了兩個潦草的圓圈,旁邊標(biāo)注著“鬼影”。這是他找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來自那個黑洞內(nèi)部的實體線索。
鴻運飯店,經(jīng)理劉銳明。
這個名字旁邊,他用黑筆加重標(biāo)注了兩個詞:恐懼、撒謊。劉銳明在聽到“王德!焙湍莻“廚師李”時,那驟然變化的臉色和閃躲的眼神,此刻在他的腦海里變得無比清晰。那不是一個普通人面對警察正常詢問時的反應(yīng),那是一種知道內(nèi)情、卻又因畏懼更強大力量而不敢言說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王德海,廚師,失蹤。
這個名字被他圈了起來,旁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案發(fā)后不久,就從所有的社會系統(tǒng)中人間蒸發(fā)。銀行卡廢棄,手機號停用,社會關(guān)系鏈被一刀切斷。這種干凈利落的“社會性死亡”,本身就是一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宣告。
趙承平的目光在這些碎片化的信息之間來回跳轉(zhuǎn),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試圖將這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點,用一根合理的邏輯線串聯(lián)起來。
這感覺,就像是在拼一幅缺少了最關(guān)鍵幾塊的拼圖。你手里拿著一堆零散的碎片,能模糊地看到天空的一角、樹木的一枝,卻無論如何也拼不出完整的畫面。這種感覺讓他無比煩躁,那股郁結(jié)之氣再次涌上心頭。
他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滾燙的茶水,任由那股苦澀而灼熱的液體沖刷著他的食道。這輕微的刺痛感,反而讓他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他放下茶杯,重新審視著白板。這一次,他強迫自己跳出對單個線索的執(zhí)著,而是從一個更高的維度,俯瞰整個棋局。
空白的名單……為什么要抹掉?是為了保護(hù)自己,不留下任何被追查的痕跡。
模糊的蓋章……為什么不用簽名?因為印章更容易偽造,更難以追溯筆跡,更顯得“公事公辦”。
飯店經(jīng)理的恐懼……他在怕什么?怕警察?不,他更怕的是那個能讓王德海人間蒸發(fā)、能讓專案組記錄憑空消失的、隱藏在更深處的“鬼影”。
還有這個神秘消失的王德海……一個被處理得如此“干凈”的棋子,恰恰說明了他這枚棋子的重要性。如果他只是個無關(guān)緊??的小角色,根本無需花費這么大的力氣去抹掉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處理他,就是為了封口,為了切斷某條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
想到這里,趙承平的眼中驟然閃過一道精光!
他一直以來的思路,都是在追查“王德海是誰”、“王德海在哪”。這是一個正向的、常規(guī)的偵查思路。但現(xiàn)在,這條路已經(jīng)被堵死了。
或許,他應(yīng)該換一個角度。
他應(yīng)該去思考:為什么“鬼影”要讓王德海消失?讓他消失的目的是什么?
這個念頭的出現(xiàn),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他腦中所有的迷霧。他一直被“線索斷了”這個結(jié)果困擾,卻忽略了“斷了”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條最重要的線索!
“鬼影”費盡心機地讓王德海從世界上“消失”,這恰恰證明了王德海的身上,一定背負(fù)著足以讓“鬼影”萬劫不復(fù)的秘密!這個秘密,甚至比“金龍案”本身還要可怕。
趙承平的呼吸,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急促。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種在無數(shù)次生死較量和案件偵破中磨礪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