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的歷史資料里都是認為晉武帝司馬炎的后宮隊伍是最龐大的,這種認識源于兩件事。
其一,他曾在統(tǒng)一全國后,下詔要求天下女子全部做好成為他老婆的準備;其二,他的后妃因為數(shù)量龐大,為了方便臨幸,他就駕著羊車每天晃悠,羊停在哪位宮妃的門前,晚上就住哪位家。
其實,司馬炎充其量也就算個色膽包天的級別,他的后宮人數(shù)最多的時候也就一個“娘子師”,一個師的編制,而且還是不滿員的。
相比之下,有一位色膽包天又包地的皇帝,后宮人數(shù)多到可以組成一個整編軍,而且這支“娘子軍”因為太過龐大,不得不分營駐扎在長安、洛陽、鄴城等幾個大城。這個皇帝就是十六國時期著名的暴君——石虎。
石虎,字季龍,于晉惠帝元康五年(公元二九五年)出生于上黨武鄉(xiāng)縣(山西榆社縣北),也算是個老西兒?上@個老西兒非常的不“地道”,屬于“五胡亂中華”中胡人之一的羯族人。
石老西兒的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被另一個叫石勒的大哥哥撫養(yǎng)。后來石勒被人販子拐賣(注意啊,那個時候的古代更加崇尚拐賣具有勞動能力的男性青年,不崇尚拐賣兒童的),兩個人失去聯(lián)系,直到石虎十七歲的時候,兩個人才有機會重見。
話說石勒被拐賣到兗州當奴隸后,逐漸走上了反政府的道路,逐漸崛起為一方豪強。公元311年,石勒在吞并王彌橫掃豫州后,駐兵葛陂準備渡江進攻建鄴之際,石琨為了聯(lián)合石勒這個新崛起的豪杰,于是把石勒的母親和石虎等親屬給石勒送了過去,石勒非常感謝劉琨將親屬送給自己,但是拒絕了跟劉琨的合作邀請。
年僅十六周歲的石虎長得人高馬大,但是性情極其頑劣,每天用彈弓打石勒部下的將領(lǐng),眾將每天都跑到石勒跟前告狀。石勒管軍向來嚴整,根本就容不了這種熊孩子行為,于是準備砍了石虎。石勒的母親勸說:“兒子啊,能干活的牛在小時候,也就是牛犢子時期都很頑劣,你應該等他長大一些再看看!笔找虼损埩耸⒌乃雷铩5鞘绽萌娦菡H,把石虎扔到軍營當中進行魔鬼訓練,小一年后石虎竟然脫胎換骨了。個頭竄了一大截,身長七尺五寸,弓馬嫻熟,勇冠三軍,而且石虎每天都殺氣騰騰,目光森冷,眾將都很畏懼他。這個一年前還是熊孩子的石虎成長為石勒部下一員猛將。
之后,石老西兒輔佐石勒砍人,砍人砍到一定程度,沒有人能砍得過他們倆了,石勒就做了皇帝,這個政權(quán)就是后趙。石勒死后,不厚道的石老西兒搶過石勒留給兒子的遺產(chǎn)——皇位,自己做了皇帝。石老西兒和石勒不同,石勒還算是個仁慈的皇帝,除了重用本族人,對于異族的漢人也能夠重用。經(jīng)過他的治理,胡人和漢人的矛盾逐漸緩和。石老西兒則不同,兩只手生來就是提刀砍人的。每逢打仗時,如果他的敵人在戰(zhàn)斗結(jié)束前被砍死,那么算是撿了大便宜。如果僥幸活了下來做了俘虜,那么他會死得很慘,具體地說就是被活埋。而且沒有性別歧視,土坑面前男女平等。
石老西兒不光對俘虜奉行男女平等,就是對待老婆兒子,也照樣屠刀面前人人平等。他曾經(jīng)寵愛過一個妖里妖氣的男人,為了這個男人他前后殺掉自己的兩個老婆。若干年后,他的一個兒子石宣殺了另一個兒子石韜,暴怒之下,他用鐵環(huán)穿進石宣的腮幫子,四肢用鐐銬鎖緊,折磨了幾天后,于眾目睽睽之下,搞了一次別開生面的公開行刑。這次行刑之殘忍,估計只有法國的路易十三處死一個行刺自己的刺客時的刑罰可以媲美。行刑者是兩個太監(jiān)郝稚、劉霸,具體程序如下:
郝稚先用一把快刀在石宣的腮幫子上兩邊各戳一個大洞,然后繩子穿過,把石宣吊在柴堆上。這是第一步,先擺好了殺人的架勢。接下來,另一個劊子手劉霸操起另一把快刀,慢慢悠悠地剜去石宣的眼睛,盡可能地延長他痛苦的時間。同時,郝稚將石宣的頭發(fā)一根根全部生拔下來,給其剃度。然后,他們又一次性連根砍斷石宣的舌頭。至此,石宣成了沒眼、沒發(fā)、沒舌頭的高級殘廢?上,高級殘廢不過癮,他們要的是頂級殘廢。于是劉霸繼續(xù)抽出鋼刀,再次認認真真地一點點鋸斷石宣的四肢,然后開腹破肚,把石宣的內(nèi)臟全部掏出來。最后,他們倆放了一把火,把還沒斷氣的石宣燒成灰,把骨灰扔到大街上,連棺材也省了。
行刑過程中,石老西兒帶領(lǐng)數(shù)千美女坐在對面的銅雀臺上,饒有興致地看完全過程。仿佛被消滅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只蚊子。說完石老西兒的第一大嗜好殺人,我們再來看看他的第二大嗜好——美人。
石老西兒為了把自己的豪宅用美女填滿,下達一條命令:全國二十歲以下,十三歲以上的女孩不許婚嫁,都要做好準備隨時成為他后宮佳麗中的一員。
聽到這個命令,各地官員立即為了前程開始忙碌,只要發(fā)現(xiàn)稍微漂亮點的女子,馬上送到皇宮。一時間舉國上下,雞飛狗跳,“百姓妻有美色,豪勢因而脅之,率多自殺”。各個郡縣為了達成績效而強行奪占百姓的妻子的有九千多人,殺害她們的丈夫,加上丈夫自殺的,人數(shù)達三千多人。石虎征集美女的行為導致荊楚、揚州、徐州等地發(fā)生了多起反叛,都被后趙強力鎮(zhèn)壓,導致幾個州百姓死傷殆盡。
太子石宣和王公為了拍石虎的馬屁,又私下征發(fā)了一萬多美女。就這樣,除了死了的,最終送到宮里的美女足足有四萬多人。這樣的規(guī)模,也只夠石老西兒過個冬。石老西兒別看人色了點,但對于這么多美女管理起來還是很有一套的。他采用加官的方法,“增至女官二十四等,東宮十有二等”。這樣美女官職有高有低,地位分明,比起若干年后洪秀全同志的編號管理要科學很多倍。
石虎設(shè)置女官二十四等,東宮十二等,諸公侯七十余國皆為置女官九等,分成三等配置各處。
有史記載的唯一超過石虎后宮規(guī)模的是盛唐的唐玄宗,唐玄宗后宮有五萬人,但是唐玄宗時期的人口多達5000到8000萬,國力強盛,而石虎所統(tǒng)治的后趙的面積不足盛唐的三分之一,人口更是不成比例。
石虎后宮的美女佩戴珠玉、身穿綾羅綢緞的有一萬多人,石虎還派人訓練這些美女馬上及馬下的射術(shù)。又設(shè)置女太史,各種雜術(shù)、技巧,都與外邊男子相同。石虎又讓女騎兵一千人充當車駕的侍從,都戴著紫綸頭巾,穿熟錦制作的褲子,用金銀鏤帶,用五彩織成靴子,手執(zhí)羽儀,鳴奏軍樂,跟隨自己游巡宴飲。
美女入了宮就要養(yǎng)著,否則吃不好住不好就會變成丑女。石老西兒為了養(yǎng)好他的娘子軍,分別在當時國內(nèi)最大、最繁華的鄴城、長安、洛陽三個城市大張旗鼓地修宮殿,不僅要修得快,還要修得好。僅在鄴城就修了四十多個臺觀,此外還有一個周長達幾十公里的華林園。如此龐大的工程,石老西兒一共征集了四十萬人(相當于十個人為一個美女修房)的強大工程隊,幾乎是加班加點,晝夜不停。其一生最華麗的杰作——太武殿,殿基高二丈八尺,東西長七十五步,南北長六十五步。整個大殿采用各種重金屬產(chǎn)品,如金鐺、銀楹、金柱,還有上等石材,如珠簾、玉壁等等裝修,比起俄羅斯帝國的鎮(zhèn)國之寶琥珀屋不知道豪華多少倍。
一座華麗的皇宮后面必然有一群襤褸的百姓,石老西兒為了滿足個人的欲望,不惜提高賦稅,像擠牙膏一樣把百姓擠得干干凈凈。開始,許多人還可以賣兒賣女支撐幾天,等到兒女賣完沒什么可賣的時候,他們只好整家整家地上吊。以至于許多地方道路兩側(cè)的樹上掛滿了尸體,而不是樹葉。
石虎的獸行再次驗證了暴君們的共同信條——在我身后哪管洪水滔天。石老西兒最后是安安穩(wěn)穩(wěn)死了,可身后的洪水卻淹沒了他的全家,還有他的整個民族。他的兒子石世登基剛一個月,就被另一個兒子石遵殺掉,石遵很快又死在自己的兄弟石鑒刀下。石鑒搶來的皇位還沒捂熱乎,就被大將冉閔殺掉。作為漢人的一員,冉閔號召北方的全體漢人向胡人全線開戰(zhàn),頒布了著名的《滅胡令》。結(jié)果被石老西兒壓得家破人亡的人們開始瘋狂報復,見羯人就砍,見羯人就滅,短短幾年,一個曾經(jīng)強大的羯族就從歷史上永遠消失了。
史書對石虎的評價:
季龍心昧德義,幼而輕險,假豹姿于羊質(zhì),騁梟心于狼性,始懷怨懟,終行篡奪。于是窮驕極侈,勞役繁興,畚鍤相尋,干戈不息,刑政嚴酷,動見誅夷,惵惵遺黎,求哀無地,戎狄殘獷,斯為甚乎!既而父子猜嫌,兄弟仇隙,自相屠膾,取笑天下。墳土未燥,禍亂薦臻,釁起于張豺,族傾于冉閔,積惡致滅,有天道哉!夫從逆則兇,事符影響;為咎必應,理若循環(huán)。世龍之殪晉人,既窮其酷;永曾之誅羯士,亦殲其類。無德不報,斯之謂乎!
贊曰:中朝不競,蠻狄爭衡。塵飛五岳,霧晻三精。狡焉石氏,怙亂窮兵。流災肆慝,剽邑屠城。始自群盜,終假鴻名。勿謂兇丑,亦曰時英。季龍篡奪,淫 虐播聲。身喪國泯,其由禍盈。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石虎將石勒的成功全都歸結(jié)為石勒的軍事才能,而在石勒帳下時,石虎是一員非常優(yōu)秀的猛將,所以石虎認為自己可以復制叔叔石勒的成功,自己也可以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領(lǐng)袖、皇帝。但是作為領(lǐng)袖所要求的能力完全超出了石虎的認知,在石虎眼中,作為皇帝就是縱情享樂,官僚系統(tǒng)不過是是幫自己籌集物資滿足自己享樂和打仗的奴才。雖然石虎每天都念叨著以司馬家兄弟相殘為戒,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避免重蹈司馬家覆轍,結(jié)果石虎和他的兒子們自相殘殺。作為父親,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培養(yǎng)后代做一個合格的皇帝,導致他的兒子們比他更加殘暴奢侈。后趙就在石虎父子的折騰下元氣喪盡,最終落得滅族亡種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