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湊一塊兒,準沒什么好事。可惜機器聲兒太吵,聽不清他倆說什么。他想湊過去,又沒找著能藏身的地兒,索性就不去了。
這會兒冬生正捏著個臭烘烘的軍帽,捏著鼻子說道:
“排長,他們在你帽子里拉屎,還故意掛在那么顯眼的地兒,這不是明擺著侮辱你嗎!
弄弟看著那被屎糊得不像樣的帽子,也在鼻子前扇了幾下風,一臉嫌棄地說:
“扔了得了,臭死了!
冬生手一甩,就把那帶屎的帽子扔出去老遠,這才松開捂著鼻子的手,又煽風點火地說:
“他們這么挑釁你,就這么算了?”
“算了?誰說算了。课曳堑门酪粌蓚過年,不然我就不姓盤!
弄弟咬著牙,拳頭攥得“噔噔”響。
冬生裝出很害怕的樣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你要殺人,這……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群豬崽子,殺了難道天還能塌下來呀?”
弄弟惡狠狠地盯著冬生,好像冬生就是那個往他帽子里拉屎的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雷礦長好像挺護著這幫小崽子,不許你惹事啊!
冬生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看向了抬石頭的礦工,又看向了遠處靠著棚子休息的石寬。
弄弟也皺起了眉頭,小聲嘟囔道:
“這個雷礦長,整天說什么當家的不能惹事,這事兒都惹到我頭上來了,我可忍不了!
冬生好像也在替弄弟想辦法,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興奮地說:
“有了,雷礦長過幾天要去龍灣鎮(zhèn),到時候這兒就你最大了,你想干嘛,誰還能管得著你!
“他要去龍灣鎮(zhèn)?”
弄弟也是一臉興奮,感覺機會來了。
“對呀,說是要和牛鎮(zhèn)長談點事兒,還讓我跟著去,幫忙挑東西!
看著弄弟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兒,冬生心里那叫一個美啊,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當上排長的威風模樣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弄弟緊緊握住拳頭的右手,猛地一下拍在了自己左手的手掌上。
弄地送完炸藥,又悠哉悠哉地回到坪子那邊去了。在整個顧家灣金礦,就數(shù)他最清閑了。雷礦長每天還得忙著洗金,到處查看呢。他可真是閑得沒事干,這才會睡了金玲她們,還有心思惦記阿香。
雷礦長站在礦山上,看著弄弟走上了對面坪子的小坡,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弄弟睡了他的“婆娘”,他本來想學烏桂山上的土匪,把弄地的那玩意兒給割掉。可他轉(zhuǎn)念一想,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還是得把弄弟弄死,省得以后麻煩不斷。
他可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靈活的人,不會自己親自動手殺了弄弟,得借礦工們的手才行。能把弄弟殺了那自然最好,要是殺不了,那也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
昨天弄弟的帽子不是掉了嗎,傍晚的時候他到礦場上面溜達,正好看到了弄弟的帽子,就順手撿了回來。晚上想拉屎了,他嫌去茅房麻煩,干脆就拿這帽子接著。
他把冬生叫來,讓冬生把帽子放到士兵們睡覺的房間門口。那冬生多機靈啊,說放在門口不太好,太臭了,容易被別人扔掉。還是放在去礦場的必經(jīng)之路上比較合適,這樣更有挑釁的味道。
只要能讓弄弟對這幫礦工心生怨恨就行,放哪兒都無所謂,他就讓冬生去放了。
就弄弟那傻樣兒,剛跟這幫礦工們吵了,又被人在帽子里拉了屎,肯定會氣不過,想要找這幫礦工的麻煩。他已經(jīng)跟弄弟說過了,別給李連長惹事,想必弄弟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鬧。這就達到他的目的了,他會把這事有意無意的透露給這幫礦工,坐山觀虎斗,弄弟雖然有槍,但不過是只弱虎,獨虎,哪能抵得過這兩百多號野虎啊。
想著想著,他臉上就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扭過頭去,尋找石寬的影子。
石寬正在提著一桶水,往那柴油機的冷卻箱里灌水,水霧騰起,罩住了大半身子,都看不出腦袋在哪里。
他有點吃驚,難道預示著死的會是石寬?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了過去。即使死的是石寬,那弄弟估計也得脫一層皮。
到了柴油機跟前,石寬已經(jīng)灌好了水,扔下水桶正準備走,他招了招手,示意石寬把腦袋湊過來。
“這邊來,我有話要問你!
湊得太近,雷礦長聲音又大,石寬感覺耳屎都飛出來了,癢癢的。他一邊側(cè)著頭掏那耳朵,一邊跟著往旁邊走去。距離柴油機蠻遠了,說話也基本可以聽到,他就停住了腳步,問道:
“什么事啊?”
雷礦長也停了下來,轉(zhuǎn)過了身子,臉黑黑的,嚴肅的問道:
“你們想搞事情是不是?”
石寬有點莫名其妙,身體向后傾斜了一點,不解的問:
“我們搞什么事情?”
“別跟我裝,是不是你指使這幫人拉屎到盤排長的帽子里的?”
雷礦長伸出一只手,快指到了石寬的鼻子,很生氣的樣子。
石寬把雷礦長的手撥開,也有點驚訝,不過卻故作輕松的說:
“有必要嗎,我們要是動手,那就打人,有必要拿一個帽子出氣嗎?”
雷礦長狠狠的瞪了一眼,咬著牙警告:
“你給我放安穩(wěn)點,別在我礦上惹事,否則我可不管你是誰!
“我說雷礦長,你可不能無憑無據(jù)就冤枉人啊,誰拉屎了,你拿來給我看看!
石寬話說的很堅決,心卻有點虛。屎確實不是他拉的,但難保不是阿滿他們拉的啊。
雷礦長又狠狠的鼓了一下眼睛,甩手走了,對于他來說,話已經(jīng)傳達到了,接下來就等著鷸蚌相爭,他這漁翁好得利了。
石寬也坐不住啊,趕緊走進礦坪,找到了在滾石頭進筐的阿滿,怒問:
“你們誰干的好事?”
阿滿也像石寬剛才那樣,一臉的疑惑:
“你說什么?什么好事啊?”
“誰屁股爛了,拉屎進盤老弄的帽子里去?”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石寬很是擔心,所以問的也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