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熹元挑眉。
熟悉的氣息裹挾著血腥味出現(xiàn),她知道誰來了。
只是,修真界的人何時見了魔尊也要下跪?
周圍的一切聲音好像都消失不見了,時間仿若定格。
沒有再聽到腳步聲,但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粘膩濃稠,愈演愈烈。
周琳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寧熹元輕嘖了聲后,主動轉身。
三年轉眼就過,時間在寧熹元身上定格,卻將她記憶中的少年改變了個徹底。
她轉身面對的不再是那個喜歡白衣,喜歡假笑的少年。
來人黑衣大氅,手持短劍,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上。
蒼白的臉上還有些殺戮殘留的戾氣,紫眸深邃,冷意浸潤在眸底。
撕碎溫潤的偽裝,所展露出的是他刻在靈魂里的乖戾陰冷。
他站在那里,身后就好像撕扯著無數(shù)黑暗。
【哇!】
系統(tǒng)配合大叫一聲。
寧熹元:“......”
變化太大,不敢認哈。
剛還想反駁別人,現(xiàn)在這樣子,她覺得吃人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寧熹元開口,半晌沒說出話來。
再見故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倒是宴祁安先朝她走來。
染血的短劍被隨意扔在草叢里,宴祁安不著痕跡給自己套了幾個清潔術。
兩個人的距離拉近。
寧熹元才能更感受到他身上的變化。
比如,更高了些,肩膀也更加寬闊。
他走過來時,好似陰影就能將她全然籠罩。
寧熹元仰頭,對上了那雙紫色的眼睛。
她能看到里面翻涌著的情緒,復雜多變,一時間難以窺探。
但唯獨不見仇恨。
她的復活,她的這具身體和宴祁安一定有脫不開的關系。
為什么要這么做?
沉默,還是沉默,旁邊跪著的周琳想要昏厥過去。
恨不得給自己個痛快。
她不想被扒皮抽筋。
偷偷瞄一眼,卻見那個傳聞中素有玉面修羅之稱的魔尊半跪在少女面前,攥住了她的腳踝。
周琳:!!!
寧熹元:???
她低頭,看宴祁安替她穿上了鞋。
他握著的腳踝,掌心灼熱的溫度有些燙。
這種灼熱的感覺轉瞬即逝。
莫名有些貪戀。
男人起身時,那種割裂般的壓迫感又出現(xiàn)了。
寧熹元:“你沒放鞋,這是你的錯!
她搶在宴祁安之前開口。
她盯著宴祁安的臉,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
驚喜?
“...你隨我去血影宮,還是——”
“去血影宮!
宴祁安開口,嗓音低沉沙啞,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情緒,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寧熹元笑了。
這算是什么問題?
血影宮還是血影宮?
這是什么抽象的選擇題。
她低頭,宴祁安死死攥著她的手腕,熟悉的溫度順著手腕、小臂,朝著全身蔓延。
于是寧熹元開口:“不去!
“不好!”
宴祁安的聲音幾乎就跟在她的后邊,再快一瞬,就能蓋過她的聲音。
周琳跪著往后挪了挪。
她好像暫時沒什么生命危險。
宴祁安似是意識到不妥,他很快再次開口:“血影宮很暖和,種了上百種葡萄,還有許多靈狐,它們...很可愛。”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
寧熹元看著男人垂眸,顫動的睫毛似乎想要掩蓋眼中的所有情緒。
鋪天蓋地的戾氣仿佛在叫囂——
留下她留下她留下她留下她....
但宴祁安掩藏的很好,他將這樣的念頭壓在心底,艱難說出違心的話。
寧熹元輕嘖。
說著讓她離開,怎么攥著她的力道越來越大。
算了。
“疼!
她打斷了宴祁安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能說出來的話。
宴祁安忽地松手,白皙的手腕有了并不顯眼的紅痕,他指尖輕碰,心中悔意漸生。
三年的等待,他的情緒根本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太煎熬了。
他數(shù)著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宴祁安心臟漸沉。
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重逢,糟糕的超出他的預料。
魔氣小心翼翼攀上手腕,覆蓋在痕跡上。
“你恨我嗎?”
寧熹元忽地開口,認真道。
沉默之中,這個問題太過突兀,周琳想捂住耳朵。
聽了八卦,她還有命活嗎?
宴祁安與她對視,半晌,回答:“恨。”
恨比愛更長久。
他恨她走的那樣不管不顧,絲毫沒有在意他的感受。
他恨她留下他一個人,枯萎在這一千多個寒冬。
寧熹元:“恨的話,你去殺裴家人吧!
“這件事情,我也很被動!
她只是恰巧救過裴氏。
沒想到裴氏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來...挽留她?
寧熹元對此,并不感動。
哪怕她現(xiàn)在愿意活過來。
宴祁安愣住,他捏著寧熹元的手漸漸用力,卻又很快松了力道。
他在說什么?
她又在說什么。
他花了些許時間才明白寧熹元說的是什么事情,他不在乎。
早在他愿意剖出心臟的時候,風廉就將一切告知他。
不堪的出身、羞辱、痛苦...
他有短暫的遲疑,他為這短暫的遲疑感到羞愧。
如果是為了拯救寧熹元而存在,他甘之如飴。
寧熹元突然說這些話,他氣,但沒笑。
“不恨!
宴祁安飛速改口。
“一點都不恨。”
他握住寧熹元的手,重復道。
【宿主你看你,你怎么當真了,以后反派再也不敢玩抽象了】
系統(tǒng)笑嘻嘻。
覺得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寧熹元抿嘴。
生死隨便,現(xiàn)在連愛恨也隨便了。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一樣的顛。
但她并不排斥。
宴祁安:“你恨我嗎?”
他不敢提起女媧石。
寧熹元:“...不!
死的執(zhí)念持續(xù)了近千年,哪里有那么容易改變的。
但死過一次之后,執(zhí)念淡了些。
她找到了自己與世界的聯(lián)系。
自始至終,沒有恨過宴祁安,他本就是無辜的。
雖然他要女媧石的時候,她自私地感到不悅。
宴祁安:“你應該恨我!
怎么連恨都沒有!
要恨他...
要永遠記住他。
宴祁安克制著將寧熹元擁入懷中的渴望,他不想破壞兩人此時看起來分外和諧的關系。
寧熹元被宴祁安的回答震住了。
“他精神狀態(tài)是不是不太正常!
寧熹元問系統(tǒng)。
【...很顯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