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遙兩只手交握,把骨頭捏得咯咯作響,最后她不明所以地哼笑了一聲。
“也是,也是。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我們也沒怎么親力親為地照顧過你!
說完動作緩慢地咽了好幾下嗓子,仿佛在吞下什么利刃玻璃一樣苦痛。
陸傲天把自己的手覆蓋在沈星遙冰涼的手背上,繼續(xù)問下去,“清婉前幾天的生日宴會你怎么沒有去?”
本來前面的對話陸清婉就一直在忍,尼瑪?shù)纳蛐沁b和陸傲天問的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破問題,只是提出然后讓陸早早回答,卻不給一點解決措施或者方法。
聽到陸早早說她最近有一些失眠的時候,陸清婉就已經(jīng)打開手機,開始搜尋有什么治療失眠的藥方,安神香薰之類的東西,看了會兒又把手機關(guān)掉了,決定等這場談話說完了再派遣專人好好去查詢一番。
現(xiàn)在聽到這里,陸清婉冷著臉看向陸傲天,陰厲地冷哼一聲。
陸早早不去她的生日宴會跟他們有個屁關(guān)系?陸早早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可是與此同時,陸清婉又有一點卑劣的想法順著內(nèi)心的土壤一點點破芽而出,她確實非常想要知道陸早早為什么那天沒有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所以并沒有打斷陸傲天的問話。
在等待陸早早回答的間隙中,陸清婉惴惴不安,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手心也不自覺地用力地扣住掌心。
沈懷瑾似乎知道陸清婉此刻內(nèi)心的想法,所以轉(zhuǎn)頭望了她一眼。
不過被陸清婉冷漠地?zé)o視了。
其實這個過程并沒有多長時間,最多也就不過幾秒,因為面對陸傲天和沈星遙的問題,陸早早都回答得很快速,她并不需要字斟句酌,也并不需要小心翼翼。
終于,陸早早開口說話了,陸清婉的心也像被高高提起。
“因為感覺沒有去的必要,已經(jīng)沒有什么想要說的話了,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我那天晚上已經(jīng)說過了,她也并沒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禮物,或許也不缺我這份!
“啪”一聲,陸清婉聽見自己的心被狠狠摜下的聲音,破碎掉,像瓷器一樣四分五裂。
怎么不缺呢?
她明明缺得快要死掉了。
她一整年的歲月就是為了等待陸早早的禮物和生日信件而生長的,她就是為了獲得這點愛而舉辦宴會的。
陸清婉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原來她也已經(jīng)到了跟陸早早完全陌路的時刻,小時候明明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清楚對方想要說什么,想要干什么,現(xiàn)在卻完全看不懂也無法理解對方的心了。
“我缺不缺席對任何人來說都無足輕重,更何況我也并沒有收到邀請!
陸傲天不解地說,“你是陸家的人,你想去便去,要什么邀請函!
可是那里面很多人并沒有見過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陸家的女兒,陸清婉的姐姐。
有一年她就被門前查收邀請函的門童攔了下來,送她過來的司機不停解釋,后來是剛好趕來赴宴的陸識卿了提點了一句,對方才十分惶恐且誠懇地道歉,彎腰鞠躬放她入行的。
“是嗎?反正也不重要了!标懺缭缯f,“任何一個場合有我沒我都是一樣的,你們當時或許也并不知道我沒有過去吧,應(yīng)該也是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的。”
怎么會呢?
陸清婉想,除了你,那個場合里剩余的所有人才是無關(guān)緊要的,才是跟塵埃螻蟻一樣不足以稱輕重的東西,我全都厭惡得要死,他們的呼吸都催生著一種讓我嘔吐的欲望,我的視線從來都只能看向你。
只有你,你是最重要的。
是一座庇護我生長的高樓,一個浩瀚無窮的寰宇。
陸傲天翕動唇角,似乎在克制些什么,重重地呼吸了好幾次,才終于問,“你是不是非常恨我們?”
恨?
這個字眼實在太重了,沉甸甸的猶如千鈞壓在一個人身上,陸早早想自己的身體里面已經(jīng)沒有那么濃烈的情感和過剩的精力去承載這個字眼了。
她有時候都想摒棄掉一切多余的感情,愛啊恨啊,通通都拋卻吧。
她死亡的時候,或許才可以走得輕松一些。
“怎么會?”陸早早不知道陸傲天為什么會使用這樣一個字眼,但是她還是很真心實意地回答,“目前為止,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恨任何人。恨太消耗精力了,我對你們沒有這樣的情感!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或許有些時候會稍稍恨一下自己吧。
恨自己的出生,恨自己的命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的束手就擒,恨自己已經(jīng)能夠坦然面對死亡。
但是,恨自己也有累。
何況她本身活得就已經(jīng)夠艱澀了,所以面對這樣一個自己,陸早早心軟地決定放過,相比較恨,她一直以來應(yīng)該要學(xué)會的課題是好好愛自己。
陸早早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面活成這樣一個擰巴的人,彎曲的藤蔓已經(jīng)無法再生長一次變成直挺的繩條,她雖然還沒能學(xué)會每一件事情都泰然處之,但是至少眼下已經(jīng)做到對很多事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