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死,也要拉著這個背叛他的女人一起下地獄!
林菀靜靜地聽著,起初確實有一瞬間的怔忡。
但很快,她便從柳時修過于真摯的悔恨中,嗅到了那股熟悉到令人作嘔的虛偽氣息。
林菀緩緩轉(zhuǎn)過身,重新看向墻上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
這一次,她的目光里不再有憤怒和譏諷,只剩下徹底的失望,以及一絲……憐憫。
“柳時修!
林菀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對我耍弄這些可笑的心機?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半個字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在看待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你說的那個地方,只怕等著我的不是金銀,而是刀劍吧?”
“你就這么想讓我給你陪葬?”
柳時修臉上的“悔恨”瞬間凝固,眼底的惡毒,幾乎要掩飾不住地溢出來!
林菀卻不再給他任何表演的機會,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同在看一堆令人厭惡的穢物:“你我夫妻情分,早在你與沈南喬私通時,便已徹底盡了。”
“你的東西,無論是真是假,我都嫌臟!
“黃泉路遠,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她決然轉(zhuǎn)身。這一次,再也沒有絲毫停留,徑直走出了牢門。
沉重的鐵門在林菀身后轟然關(guān)閉,徹底隔絕了柳時修不甘、怨毒,卻最終化為絕望的嘶吼。
他像一頭被徹底遺棄在黑暗中的瀕死野獸,只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光明消失,將在這無盡的污穢中腐爛發(fā)臭,無人問津。
巨大的不甘和無力感,充斥在柳時修心中,可他已沒有任何辦法。
走出天牢陰森的大門,重見天日,林菀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仿佛要將肺腑中沾染的污濁和血腥,盡數(shù)滌蕩干凈。
她尚未走出多遠,便見詹巍然站在宮道一旁,顯然是在等她。
林菀走上前去,神色平靜無波,將方才在牢中和柳時修的對答,包括他最初瘋狂的指責(zé)、中間那套可笑的自辯、以及最后看似悔悟,實則包藏禍心的臨終贈予,清晰冷靜地復(fù)述了一遍。
末了,林菀語氣淡然地補充了自己的判斷:“……依我看,柳時修最后所說的藏物地點,絕非善意,恐怕是處精心布置的陷阱,意圖拉我同歸于盡。”
詹巍然凝神聽著,那雙見慣了陰謀詭計的眼眸中,不禁掠過一絲對柳時修此舉的極度不齒。
人都快死了,竟還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算計曾經(jīng)的發(fā)妻,心性之卑劣,實在令人作嘔!
他沉聲道:“大姐放心,此事交給我!
“無論那地方藏著的東西是真是假,我都會派人前去仔細查驗。若真是陷阱,正好一并端了,絕不留后患。”
林菀微微頷首,對此并不意外,也無太多關(guān)切:“有勞妹夫費心!
“該如何處置,妹夫依律辦理便是!
她的反應(yīng)平靜得近乎漠然。
柳時修是生是死,會落得何種下場,那所謂的陷阱又究竟是什么。于林菀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該說的都已說完,該了的恩怨也徹底了清。
她朝著詹巍然微微欠身,算是謝過,隨后便扶著云桃的手,步履從容地朝宮外走去。
陽光灑在林菀素雅的衣袂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她的背影挺直而輕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對過往的留戀。
林菀的目光投向?qū)m門外更廣闊的天地。
那里有她憑借自己的能力,經(jīng)營起來的事業(yè),有即真正由自己掌控的人生。
柳時修也好,定國公府也罷,都是即將被徹底掃入歷史塵埃的腐泥。
她林菀的人生,已然翻開了嶄新的一頁,何必再為那些爛人爛事,駐足回頭?
林菀一步步,堅定地走向?qū)儆谧约旱男律。將身后那座象征著絕望的黑暗天牢,遠遠拋在了過去。
……
幾日后,養(yǎng)心殿。
詹巍然再次進來稟報,聲音沉穩(wěn):“……陛下,反賊柳時修招供后,屬下已順藤摸瓜,將他所供出的柳家殘余暗樁、財路轉(zhuǎn)移渠道,乃至他最后妄圖用來暗害林小姐的幾處陷阱,均已悉數(shù)掌控,正在逐一清剿、拔除!
“不日便可盡數(shù)鏟除,絕無漏網(wǎng)之魚!”
南宮玄羽端坐于御案之后,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棋盤上的殘子,即將被徹底清掃干凈,柳時修這條線,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利用價值。
在他心中,柳時修早已與死人無異。
帝王正欲開口,下達那最終的死刑判決——
“陛下。”
李常德卻在此時上前,通傳道:“法圖寺醒塵大師在外求見!
南宮玄羽到了嘴邊的話微微一頓。
醒塵大師。
這個名字讓他眼中的殺意稍稍收斂,染上了一絲敬重。
法圖寺的這位大師年紀雖輕,不過二十多歲,卻在佛法上有著極高深的修為。于民間百姓心中猶如活佛,在朝野清流之中亦聲望極隆。
便是帝王,對他也需禮讓三分。
醒塵大師的忽然求見,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南宮玄羽暫時將柳時修之事擱置一旁,聲音緩和了幾分:“快請!
“是。”
不多時,殿門輕啟,一道身影緩步而入。
來人只穿著一身最簡單的白色僧衣,卻愈發(fā)襯得他身姿挺拔,風(fēng)姿清絕。
他步履從容,仿佛踏著的并非皇宮金磚,而是山間清露。
走到御前,醒塵大師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禮,聲音清越平和,如同山澗清泉叩擊玉石:“貧僧醒塵,參見陛下!”
陽光透過殿門,恰好落在醒塵大師低垂的側(cè)臉上。但見其眉目如畫,膚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一雙眸子澄澈明凈,不染半分塵世濁氣,俊美得近乎不真實。
確是一副潛心向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出世之姿。
南宮玄羽抬手虛扶:“醒塵大師不必多禮。”
“今日入宮見朕,可是有何要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位突然造訪的年輕高僧身上。
殿內(nèi)原本肅殺的氣氛,因醒塵大師的到來,變得有些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