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晚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四年前。
夭夭沒有出事,爺爺也還在。
她跟霍靳深回到了東云海。
他們有了個孩子,是可愛的女兒。
她跟夭夭比鄰而居,生活很幸福。
可轉眼,場景變化。
爺爺去世,夭夭從懸崖上掉下去,霍靳深也被人開槍射中,而她……
身下全部是血,有什么正一點點從她的身體里流逝。
那種失去就跟被遏制住咽喉一樣令她窒息。
她叫喊著,可無論如何都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不斷的揮著手……
直到,冰冷的雙手突然被什么握住,溫暖從緊挨的皮膚滲透進來。
耳邊是溫柔而低啞的嗓音,“晚晚,別怕。只是夢,醒過來,我就在這里!
一聲聲,不斷的重復著。
慕念晚就覺得眼前的黑暗好像正在被這股聲音一點點驅散,然后有一束光緩緩照亮她的四周。
有什么人從遠處走來。
模糊的身影隨著靠近而逐漸變得清晰。
慕念晚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霍靳深那張難得透著一絲憔悴的臉。
她眨了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可聲音有些沙啞,“你,沒事?”
霍靳深本坐在外面想事情,聽到驚叫這才沖進來。
見她醒來,霍靳深作勢就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慕念晚更快一步的攥緊。
一雙煙將他上下看了好幾遍,確定真的沒有任何傷口這才松了口氣。
隨后卻又臉色一變,“孩子……”
孩子怎么樣?
她并不是對昏迷前的所有事情都沒記憶。
她看到易輝要對她開槍,那就槍離她不過十幾厘米,扣下扳機,就算是他恐怕也躲不過。
她害怕的驚叫,想要阻攔,卻是眼前一花,身體驟然軟了。
昏迷前她看到了從腿間溢出的鮮血。
鮮血!
慕念晚瞳孔一縮,她倏然瞪大雙眼,掙扎著就要坐起來,手更是下意識的落到腹部,一雙眼紅的就跟兔子眼,“孩子,孩子……”
“孩子沒事!笨粗辜钡乃艚畹偷烷_口。
聽到孩子沒事,他也沒事,慕念晚這才扯著嘴角露出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孩子跟他都沒事。
慕念晚拉了拉他,奈何男人站在那里就跟一尊佛一樣,半點都沒動彈。
慕念晚半撐起身體,靠著床頭,眼底漸漸有了光。
如今看來是所有事情都結束了。
他沒事,孩子沒事,也解決了他跟季亦辰之前的矛盾。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們也可以回家了。
可男人面無表情的俊顏讓慕念晚嘴角的弧度收斂了幾分。
她有些緊張的開口:“你過來坐這里!彼呐拇惭。
霍靳深依舊沒動,深邃的黑眸沉寂幽暗,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慕念晚看不出他內心到底怎么想的,一時倒有些不安。
“你,怎么呢?”
她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他該高興才是。
可為什么現在她卻一點都感受不到他的快樂。
甚至是有些陰沉。
慕念晚想到出事前,寧榮說的那些話。
焦急的解釋:“孩子他不……”
“你差點先兆流產,醫(yī)生說你需要休息!辈坏人f完,霍靳深冷漠的打斷了她想要解釋的話語。
慕念晚頓住,錯愕的看著似乎并不想聽自己解釋的男人。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分明之前都還好好的。
他是生氣自己隱瞞孩子的事嗎?
她可以解釋的。
“阿深,孩子的事不向寧榮說的那樣,這個孩子是……”
然而,不等她說完,霍靳深再次開口,“你好好休息,醫(yī)生說你現在太虛弱不宜動手術,等過幾天再做安排!
慕念晚愣了下,眼神茫然,“什么手術?”
霍靳深看著她清澈的眸子,薄唇幾次抿緊又松開:“引產手術。”
那四個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來了,只是清楚的看到她的臉色瞬間蒼白。
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眼底是滿滿的受傷和痛楚。
“我要這個孩子!”慕念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聲音的,緊抿著的唇瓣沒有一絲血色。
她本就虛弱,這會更是痛不欲生。
盡管很早之前就清楚他不會要孩子,可親耳聽到依舊讓她痛徹心扉。
“孩子是我的,我不會做引產手術!彼]了閉眼,再次睜開時,那些痛和傷全被她藏起來。
像是在身前建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墻,“我不會做引產手術的!
誰都別想傷害她的孩子。
包括他!
說完慕念晚便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欲再與他多談。
霍靳深似乎也沒繼續(xù)的打算,只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出去了。
聽著關門的聲音,隱忍的淚水到底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單純的不想要這個孩子?
不管如何說服自己,這一刻慕念晚都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沒有誰可以在自己的老公要求自己引產時,還能冷靜。
尤其是,他還明知道自己有多期待這個孩子。
從病房出來,路飛白等人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他掀了掀眼簾,狠狠的吸了口手里的煙。
“掐了。”霍靳深沒什么語調的開口。
“再抽一口。”路飛白眉頭擰成了一條線,當真是再吸了一口后方才掐滅。
只是,那根也已經到了盡頭。
“你,真打算不要這個孩子?”
剛才他就在門外,他們倆的談話他都聽到了。
霍靳深沒回答,只是垂著眼瞼,本俊雅矜貴的面容卻像是覆上了一層冰爽。
路飛白過去,抿了抿嘴角,“你不知道小嫂子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當初為了孩子可是……”
路飛白本就是個急性子,這事跟他脫不開干系,他也見不得兩人好不容易撥開云霧,又為此鬧得不歡而散。
想要說兩句,可觸及霍靳深看過來的目光,頓時又心虛的閉了嘴。
說到底,鬧成現在這樣,他有很大的責任。
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答應的。